那個讓我心疼到流淚的人

最近老是想起我的這個老友，也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比以前更堅強了。

我和恩是初中認識的，那時候老牛（班主任）對我們總是很嚴格，當然也很疼我們。第一次見到恩就感覺他是個有故事的孩子，不愛笑表情總是很僵硬，而且他也不愛說話，老牛把他安排和我做一位，老牛要求我們要早到學校看書，比學校最好的班級都要早10多分鐘，他卻總是遲到，而且每次看到他，總是給人感覺他很累的樣子，老牛也是個直脾氣，總是想弄清他遲到的原因，班里有他一個村莊的人。老牛就在中午我們午睡的時候把他一個村子的人叫了出去，問了事情的原委。后來我們總感覺老牛對恩很照顧，給他開小灶，恩的數學成績也達到了我們班的平均分，那時候我們班級在學校很有名，別班的同學都說我們班是一群瘋子，一群從精神病院出來的瘋子。也是，老牛每天早上比我們早到，中午和我們一起在班級午睡，晚上我們都走了，他還在辦公室琢磨第二天的課該怎么上，經常查我們英語單詞我們都是被他搞瘋的，扯遠了。可是恩還是遲到，也不回來午睡。那次，我們班同學正準備午睡，老牛進來了，很明顯他喝酒了，臉紅紅的，渾身上下都是濃濃的酒味，然后問了班長誰沒來，很明顯他想問恩有沒有來，班長說恩，老牛突然就發(fā)火了，在那邊又是拍桌子又是怒罵的，我清清楚楚的記得老牛說著說著就哭了，真的哭了，我第一次見到老師當著學生的面哭，當時不僅是我嚇壞了，我們班的所有同學都嚇壞了，都以為老牛要耍酒瘋。大家都低著頭不敢吭聲。

過了一會兒老牛說話了：這孩子可憐??！每天早上自己做飯吃，還要早起去大棚里干活，中午還要回去做飯吃，吃完飯還要到大棚里去干活，從小他爸就死了，***也瘋的瘋死了，家里還有年紀大的爺爺奶奶，他爺爺奶奶經常生病，吃藥啥的都需要錢可憐啊！以后同學們多照顧照顧他，幫助幫助他的學習，多和他交流交流。今天我講的事同學們都要保密，不要說出去，誰說出去我揍誰。

大家聽著都挺難過的，我還隱約聽到有的女生在哭，真的是在哭，老牛讓我們接著自習后就走了，走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從這以后我對他的影響就發(fā)生了改變，他是個性情中人，是個重情義的漢子。我相信不僅是我有這種感覺，我們班同學也會有這種感覺。下午恩來上課了，大家本來都想安慰他來著，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所以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問我：哎，是不是老牛今天又發(fā)火了？，我笑笑說：沒有的事，他說他感覺今天大家都有點不對勁，我問他那個地方不對勁了他又說不上來，他說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我說那可能是你腦子壞了，說著就上課了，就把書本拿出來等著老師來上課了，一個下午就這么無聊枯燥的過去了。第二天恩還是遲到，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只是當他值日的時候會有人幫他打掃衛(wèi)生，會有人提醒他交作業(yè)。當時我們班還有幾個不學習的小混混，偶爾打架經常欺負同學，除了老牛課之外其它課幾乎都搗亂，老師都覺得沒什么大事也都沒和老牛說。有一周老牛陪校長去蘇州考察，臨走時交待一定老老實實的別出啥亂子，否則誰整事回來誰就倒霉了。就是這周幾個人中有個人在上地理課的時候看黃色書，被地理老師捉到，地理老師是個女生，也就27歲左右，看著挺文靜漂亮的還沒有結婚，當時她很害羞尷尬。當時那個人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地理老師要書籍，地理老師帶著害羞的表情訓斥了他幾句，當然書是肯定沒給，他就和地理老師頂了起來，老師很生氣，讓班長去找老牛，班長說班主任出差到南方學習了，老師說這件事不解決就不上課了，然后氣哼哼的摔門而走。

一周后老?；貋砹?，那天是周一天氣很壞，又是暴雨又是狂風的，老牛當時進班事直接把那個人拽了出去，當時班級里的讀書聲一下靜了，靜的連掉下一根針都可以聽的見，我坐在窗戶邊，一切看的很清楚，老牛先訓了他幾句，他沒什么反應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老牛急了，上去就動手，那個人感覺自己挺壯的，其實也真的挺壯的，沒想到老牛幾下就把他放倒在地，接著就踹他，對著連踹，其他班級老師都出來看但是沒人敢上前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老牛的脾氣，我們班同學當時是嚇壞了，畢竟沒有經歷過。這伙人的其它人都嚇壞了，怕老牛把他打壞了出去拉架，老牛就一個接著一個放倒，然后進班里把掃學校清潔區(qū)的大掃帚后面的木頭把子抽了出來，出去對著他們就是亂打，最后還是其他班好幾個老師把老牛給拉開了，估計是怕他把人給打死了。然后老牛就氣哼哼的走了他們幾個就在那個地方傻站著，其他班老師讓他們進班級他們也不敢動，最后沒辦法只能讓他們進辦公室，在辦公室的情況我不清楚，無非就是給班主任承認錯誤，然后給地理老師道歉罷了。晚上自習課的時候老牛進班級了，和平常一樣，先檢查衛(wèi)生，然后在班級里轉看看有沒有同學偷懶不學習，那時候那有人還敢偷懶啊！就是裝也得裝一下?。±吓５谝淮伟l(fā)那么大的火，看樣子這件事沒那么簡單就完事，不過大家都挺開心的，畢竟那幾個人經常欺負同學，而且都是老實學習的同學，屬于那種欺軟怕硬的。過了一會兒老牛讓大家停下手中的寫字的筆安靜下來聽他講，然后他站在了講臺上，也就是從這個晚自習開始我才真正的佩服老牛，覺得他是個男人純爺們，我更崇拜佩服他的母親，他的母親是值得尊敬的。

他推了推眼鏡框說：我生長在單親家庭里，在我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的父親去逝了，那時候為了不被人欺負，我就變得狠了起來，不過分的說我看起來像一頭狼，那時候為了生活，我背著母親搬過磚頭，手上起的都是血泡子。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瘋狂的學習，記得中考的時候我是以全校第三名考進了一中，進了高中我更是拼命的學，高考的時候我以全班第一的成績考進了徐州師范大學，那個時候徐州師范大學挺厲害挺牛的，我這么拼命就是為了讓我母親過上好日子讓我自己有出息，不再被別人欺負。我知道其他班學生都說我們班是精神病院，說你們是瘋子，可是你們看看恩，雖然他有的時候遲到雖然他的成績不是太好，可是他努力了他學習了這就夠了，不是說學習好是唯一的出路，可是這確實捷徑，所以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好好學習，別對不起自己的爹媽，你們生活的環(huán)境都很好，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利用自己的資源呢？這個班級是給大家學習的，不想學習的調皮搗蛋的就給我滾蛋，我啥也不怕，大不了老師不干了，你們那幾個給我老實的別給我整事，不然沒好果子吃，不信就給我試試！

老牛說完這些事就走了，留著我們大家在那邊傻傻的坐著，大概過了很長時間，班長到講臺上說：好了，大家繼續(xù)看書，不要講話，然后慢慢的走回了坐位，大家剛翻書本下課的鈴聲卻響了起來，可是班里卻沒有向往常那樣瘋起來，沒有大喊大叫的聲音沒有追逐打鬧的身影，都愣愣的做在自己的座位上出奇的安靜，這種安靜讓我們大家都懂事了一些。

第一個學期一眨眼就過去了，很快我們就迎來了萬惡的期末考試，我們班當時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可是成績好并不代表我們不害怕考試，我們也擔心考試，害怕突然從很高的名次突然跌下來。恩還是和往常一樣仍然遲到早走，老牛和大家都習慣了，也理解他，畢竟恩在這個殘酷的社會確實很不容易。老牛也陪著我們加班加點，從那次談過話后大家對老牛的佩服不由的又上升了很多，當然更多的也有那種擔心和害怕，害怕他拿我們其中的一個人開刀，當然我們要是不犯錯誤的話也不會有什么事。期末考試我們班總體成績拿了全年級第二，數學超過實驗班拿了第一，當時我們學校初二是16個班級，老牛很高興，在拿成績報告單的那天，老牛又是買糖給我們吃又是零食的，搞的我們都不好意思了。然后老牛又說了一些關于安全和放假的結束時間之類的事，就提前放我們的假了，可是那天恩沒有來，他一個村莊里的同學說他準備輟學了，老牛很是擔心，估計老牛是想提前放我們的假好有時間去恩家里看一看寒假就這么開始了。

假期很快就結束了，我感覺還沒有怎么玩兒就結束了，當時覺得要是永遠不用上學多好。剛開學大家都有點懶散，都不怎么樂意動腦子，開學的第一天好多同學沒來，估計是有的忘記時間了，有的壓根兒就等明天來了，老牛還是那么的霸氣，比我們來的還是早很多，他一來我們就沒有空閑的時間了，又是掃地又是擦窗戶的，這些鎖事干起來麻煩的很，下午發(fā)新學期的課本然后開班會，就這樣一天就過去了。

一連幾天恩都沒有來，其實我倒挺希望他能來的，首先我一個人在座位上無聊，其次是如果他真不來了，老?？隙〞匦屡盼?，那樣我還的重新和其他同學打交道，麻煩。老牛終于按捺不住了，找班里的同學帶他去恩家，大家都覺得恩挺受老牛照顧的，也是，他們兩個身世都差不多，所謂的觸景生情同病相憐大概就是這樣吧！一整天都沒有看到老牛和那個同學的身影，大家覺得肯定是沒找到，按照老牛的脾氣肯定會死死的在那等著的。

傍晚的時候老?；貋砹?，當時我們正在上晚自習，第一次看見老牛這么邋遢，身上都是泥土，頭發(fā)亂亂的，而且喝酒了。我估計他又要說什么了，果然不出我的預料，老牛又要耍酒瘋了。

大家靜一下，我說點事，手頭的筆都停下來了，聽我講點事。恩不上了，說實話我很生氣，畢竟現在政策好了，馬上學雜費就免收了，而且我還去找校長幫他請求貧困基金，我也要面子，三邊兩番的找人，誰不煩呀！我還多次找他談話可是，現在我不怪他了，真的，我去他家看了，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吃飯睡覺的桌和床沒其他東西了，他家是草房子，在現在這個社會，真的是很少見，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大碰里忙活，身上比我現在還臟，他看見我先是很驚訝，后來他跟我說，他奶奶生病了，要錢，家里什么也沒有，他需要生活需要給他奶奶治病，他說上學掙不了錢，他沒辦法，他也很喜歡上學我聽他說完，啥也沒說就幫他干活，下午他請我喝酒，沒什么好菜，當然我也不在乎，老牛頓了頓說：他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會有出息，說完這些，老牛就暈乎乎的走了。

之后的一個學期里沒什么事發(fā)生了，我那時候靠在窗邊常常在想，什么時候能再見他一面和他喝個酒也好，也不知道他以后會怎么樣，唉！初二結束的時候，大家和老牛每個人喝了一杯酒，四瓶白酒正好喝完，女生也喝酒了，大家應該都挺感謝他的吧！

我自己對老牛的評價還是很高的，因為他對我的影響是很深很深的，他的一些道理再我以后的生活中都得到了活生生的驗證，他教我的除了知識更多的是人在社會上活著的生存法則，到初三的時候，老牛不再教我了，不過我時常還是能看到他，都會主動和他打招呼，后來我就畢業(yè)了，再看到老牛的時候，他已經不認識我了，也是，畢竟認識的學生太多了，他也記不得了。

很長時間沒見到也沒見到這位老友了，高三的時候看見過他，那時候在王莊高中門口西面一個抄菜的小飯館看見了他。也不能是說我看見了他，因為我當時確實沒有認識出是他，是他先喊的我，他當時是搞裝修的，衣服上都是涂墻壁的顏料，頭發(fā)很蓬亂而且也有白色的顏料，和他簡單的寒暄的幾句，畢竟好今年沒見面了，關于他的情況也是了解了一點點而已，他家蓋瓦房了，奶奶已經去世了，爺爺還健康的活著。走的時候他轉臉沖我笑了笑，那種笑還是那么的單純，至少他對我的笑是單純的。

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會過的很好，我也感覺到，在人生的分叉口，他和我選擇了不同的路。

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會有這么一個人，讓你心疼，卻無能為力，那個人，雖是生命里的匆匆過客，卻重重的在心里，留下一道痕跡。